前几日,舅舅从北京表妹家回来,请我和妻子吃饭。我问吃什么饭。舅母说米饭。我说你不是说有苦荞面吗,咱们吃苦荞面饸饹吧。舅母点头应允。
席间有好几名不常见的亲友,为了联络情感,不免贪杯,等到把亲友送走,舅母端上苦荞面饸饹时,我已微醉。只见一碗微微发绿的苦荞面饸饹,甚是诱人,吃到嘴里有点苦,但很爽口。只是由于被酒,难以全都吃到肚里,据妻子说,一多半都分到了妻子的碗里。
走时依稀记得,舅舅说给带十斤苦荞面,心中窃喜,舅母说,喝了不少酒,明天给他们送去吧。
早上醒来,昨晚上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。
一天中午下班,坐在餐桌前,妻子说,上午舅母来了。我问做什么,妻子答曰,给咱们送苦荞面。我才又记起前事。对舅舅舅母的关爱甚为感激。
第二天早上,我就开始做苦荞面饸饹,取半碗苦荞面,再加上等量的白面,用温开水和好,慢慢的揉,直到柔和为止,把揉好的面,做成圆长条的剂子。
把剂子装在饸饹床子里,慢慢转动饸饹床子的螺旋杆,纤纤的,长长的,柔柔的面条就飘散在翻滚的开水中,面条微绿,煮面条的汤汁也变得微绿,看着就爽心悦目。
把面条捞起放在大碗里,浇上妻子精心制作的酸菜肉末卤子,卤汁要浇得多一点。一股清新的面香喷鼻而至。
坐在桌前,大口大口的吃起来,饸饹条的一端还在碗里,另一端已经到了肚里,菜是不要吃得,没时间也没必要吃,吃菜,会破坏这种感觉,偶尔吃上一根咸菜条,调剂一下口味即可。
就这样,一海碗饸饹就绵绵不绝的进到了我的胃里,甚至连一点汤汁都不剩。吃完摸一摸肚皮,仍觉得意犹未尽。口中的面香久久的留在唇齿之间。
妻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,连连的说,慢点吃,慢点吃,还有呢,没人和你抢。
慢点吃,怎能体会到吃面的快感,这,她不懂。
一碗面吃完了,有着无边的惬意。
从此后,隔三差五,早点就变成了苦荞面饸饹。
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:
小的时候,除非过歉年(颗粒无收或收成不好),有两样粮食是不吃的,一种是黑豆,另一种就是苦荞。这两种粮食都是作为料粮的(喂牲口的),究其原因,黑豆太硬,可以串场(压场院),苦荞太苦,不能吃,所以这两种东西都做了料粮。只有到了荒年,人们才用苦荞面蒸发糕吃,据说苦得难以下咽。还有一种东西也不常吃,那就是大麦(也叫燕麦),因为不高产,口感也不好,所以没有人吃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小时候用来度命的野菜竟然成了餐桌上的精品,哈拉海,苣荬菜,苦柳芽,畦田谷等甚至是嫩的杨树叶,柳树苟,经过炮制,都端上了餐桌,进了达官贵人的口中,而且价钱不菲。
是世界在进步,还是人的口味在倒退。
记得小时候的语文教材有一篇课文叫做《苦馅饺子》,大意是一位爷爷为了让自己的孙子不忘过去的苦,年夜饭用苦菜包了一顿饺子,记得当时受教深刻。
前几年流行一个段子,说某领导领着自己的孙子逛早市,用18元人民币买了一斤苣荬菜。并告知孙子,爷爷小时的生活很苦,要用这个(苣荬菜)糊口。孙子并没有应和爷爷的话,走了很久,突然对爷爷说,你就吹吧,用这么贵的东西糊口……
当时听了这个故事,不免莞尔,再一深思,不免苦涩。
有些事情的变化,谁能说得清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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