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清明时候
晚饭后,无所事事。忽然想起前两天存在电脑里的网页:五十首最凄美的宋词。
一直没有时间阅读,何不趁此闲暇,品读一番。
于是开机,点开浏览器,打开收藏夹,选定要阅读的网页,打开,漂亮的页面,就呈现在我的眼前。
第一首宋词就是赵令畤的《清平乐》:
春风依旧,著意随堤柳。
搓得蛾儿黄欲就。天气清明时候。
去年紫陌青门,今宵雨魄云魂。
断送一生憔悴,只销几个黄昏。
读着读着,这凄美的意境,竟勾起了我的淡淡的忧伤,“于我心有戚戚焉”。
其实清明刚过,就在昨天。由于被酒,前天一夜沉睡,早晨起来,天气阴沉沉的,这无端加重了人的愁绪。
八点多的时候,接到老弟的电话,说他们已到楼下,让我赶紧。这是昨天约好的,今天一起回故乡去祭奠早逝的父母。
虽说父亲去世已快20年了,母亲去世也快10年了,但是在“天气清明时候”,内心仍然有着丝丝缕缕的隐痛。
踏着松软的土地,来到父母的坟前。
这是一抔黄土,这抔黄土孤零零的躲在一道梯田的转弯里,紧挨着田埂。这道弯曲的田埂,也许能为这一抔黄土挡一挡凛冽的朔风,但绝对不能为它遮掩凄切的苦雨。
我的父母就在这样的一抔土里安息。
父母的坟很简陋,也很破败,三年前填起的坟丘,在风雨的侵蚀下,已经渐渐的萎缩,只剩那么一抔。
但是野草似乎长得很茂盛,密密麻麻地布满坟丘,野草之间,偶尔会有几棵蒿子,蒿子的躯干很粗壮,兀立在野草间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由于草叶落尽,就更显得此处的荒凉。
这个样子令我有些凄然。
老弟是个心细的人,所以回来的时候,不仅带来了祭奠用的冥币,还带了一罐赤峰啤酒,一小瓶老村长白酒,两个真空包装的鸡爪,一束草香。
老弟把一张冥币压在坟头,这似乎遵从了惯例,至于为什么,我却不明所以,但我也没有心情根究。
大哥把冥币点燃,然后就着燃烧的冥币把香点燃,插在坟门前的土上,三哥撕开鸡腿,放在火里,我把白酒浇在坟前的地上。
天气很好,刚才还有溜溜的清风,现在一点风丝都没有。冥币冒着青烟,一点点的越烧越旺。
大哥,三哥蹲在燃烧的冥纸堆边低声的诉说什么,我却不好意思这样做(历来如此)。
我的思绪伴随着冉冉的青烟,已经回到了从前:
那破败但却整洁的小院,那简陋然而温馨的泥房,那简单却很芬芳的饭菜,那艰涩而又快乐的时光;那粗糙的双手,那破旧的衣裳,那额头深深的皱纹,那脸上淡淡的忧伤。
我们的幸福,都来自于父母一生的繁忙。
坟前的冥币已经燃尽,只剩下一堆黑黑的纸灰,微风过处,纸灰随着微风在我们面前打旋。
也许父母真的收到了我们送上的思念,听到了我们的心音,但愿。
大哥,用木棍拨拉着灰堆,偶尔会有一两点火星迸现,一闪之后,瞬间消失。
灰堆终于和泥土融合到了一起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坟头上的蒿草,被火点燃,焚烧殆尽,坟前坟后坟左坟右坟上一片黢黑。
这使得这个孤零零的坟墓更加凄凉,但也平添了几分肃穆。
我跪在坟前松软的泥土上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,哪怕额头和双膝沾满了泥土。
但我知道以此并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,哪怕万分之一。
带着几分抑郁的心默默地离开父母的坟墓。
忽然想起了苏轼的江城子: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自难忘,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,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……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
今晚坐在电脑旁,读着赵令畤的词,忧伤再一次涌上了心头。
我默默地坐着,“无言谁会凭阑意”。
想起了范仲淹的《苏幕遮》:
黯乡魂,追旅思,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。月明高楼休独倚,酒入愁肠,化作相思泪。
好梦?!
今夜,也许无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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